道中华丨古代长城戍卒靠眼睛实时监控?天真了!

来源: 道中华 |发布时间:2025-11-24 14:29

  你知道古代长城其实是24小时“运行”的吗?

  甚至,它还有一套自己的“监控系统”?

  落日余晖为沙丘镶上金边,呼啸风声卷着沙粒,迎接夜晚的到来。在敦煌冰草湖西墩烽燧,一位戍吏结束了一天的巡查,随手拿起空白的木简,握紧木刀和簪笔,写下这样的诗句:

▲敦煌汉简无名氏风雨诗。(图片来源:张凤编《汉晋西陲木简汇编》,上海有正书局,1931年,第51页)

  这位没有留下姓名的戍吏,让我们看见两千多年前河西长城的日常——阳光灼烈,黑云蔽日,星月无光,黄沙漫天。就在这样的环境中,戍吏与戍卒日复一日,守卫着长城,也保护着身后的家园。

  现在让我们透过这枚汉简,走进长城脚下的“天田”,看两千多年前的戍卒是如何执行他们的“监控任务”的。

(一)灵敏高效的长城夜间前哨 

  汉代河西长城横亘于西北戈壁沙漠,受制于地理条件,难以像明长城那般建造高大连续的砖石墙体。很多地段仅以夯土、红柳、芦苇、砂石等就地材料筑起简易栅栏或壕沟,甚至直接倚赖天然险障。

  在此条件下,因地制宜的“天田”,便成为一种成本低廉而高效的“无形哨垒”。

▲敦煌玉门关汉长城遗址。(图片来源:敦煌市文体广电和旅游局微信公众号)

  “天田”指沿长城外侧铺设的一条经过人工平整的沙土带,通常绵延甚远,宽约5至7米。其多借助戈壁的自然沙地整饬而成,也可设于河岸附近。戍卒每日巡查,观察并记录沙土带上的人马痕迹,以此作为长城防御体系中最外沿的一道警戒线。

  与“天田”配套的,还有“柃柱”和“悬索”等:每隔一段距离埋设的木桩为“柃柱”,其上悬挂着的单道或多道绳索为“悬索”。它们有点类似于今天的栅栏与铁丝网,都是为了方便戍卒侦查敌情、警示入侵。

▲汉代边塞“天田”复原图。(图片来源:《简牍探中华》视频截图)

  当夜色笼罩河西边塞,戍卒望着天田星沉入梦乡。待天光破晓,他便要开始每日的第一件工作:巡查“天田”。

  巡查时,戍卒要在一两位“能书会算”的候长、候史或燧长的督导下,仔细查看“天田”上是否有人畜足迹,“悬索”“柃柱”是否完好。

  一旦发现足迹,他们便根据足迹的类型、数量、深浅与方向,推断入侵者的规模、身份、出现时间与行进速度,进而分析其动向与意图。随后,严格依照汉朝《塞上烽火品约》的规定,迅速通过烽火或快马传递情报。

  当戍卒巡查至两座烽燧辖区的交界处时,会将一根下部插有木棍的“日迹梼”插入沙地,由下一位巡查至此的戍卒取回。如此简单高效的交接方式,确保了巡查线路的严密衔接。

▲骍北亭卒日迹梼,甘肃省简牍博物馆藏。(作者摄)

  为维持“天田”的侦查功能,戍卒还需适时用“木杖”将足迹抹平——汉简中称之为“画天田”,并对“悬索”和“柃柱”的损坏之处进行修补,确保防线始终处于有效状态。

  返回驻地后,“能书会算”的戍吏需将每日巡查单位、姓名、时间与结果等记录成稿,经戍卒、燧长、候史三级确认,是为一日的“日迹”。每月汇总成册,即为“日迹簿”。

  按规定,记录的草稿要密封保存于本机构,正稿则密封后报上级备案。每月末,随同“日迹薄”一同呈交的,还有该月戍卒的当值记录,以及候长、候史的月末总结,即“吏卒日迹薄”和“部日迹薄”。

▲汉画所见简牍的书写,甘肃省简牍博物馆展。(作者摄)

(二)从边防实体到文化符号的演变  

  在汉代简书中,长城被称为“塞”。“天田”作为“塞”的附属设施,常由“部”“燧”等基层军事机构管辖,因此汉简中屡见“塞天田”“部天田”“燧天田”等记载。

  汉武帝时期,为抵御匈奴侵扰、巩固河西边疆,沿额济纳河、疏勒河等流域修筑起包括长城、亭障、列城、烽燧等在内的完备的军事防御体系。

  那么,面对来去如风的匈奴骑兵,戍守吏卒们是如何想出“天田”这个夜间监视系统的呢?

▲汉长城走向分布示意图,甘肃省简牍博物馆展。(作者摄)

▲敦煌阳关烽燧。(图片来源:敦煌市文体广电和旅游局微信公众号)

  戍边将士们通过细致观察发现,在夜间偷偷潜入边塞的匈奴骑兵常沿河道寻找水源。河西地区地广人稀、干旱少雨,遍布柔软细腻的沙地,一旦有人马经过,便会留下清晰的痕迹。

  于是,戍卒们便在长城沿线的重要沙漠与河道处,沿烽燧走向铺设“天田”,构筑起一道延绵不绝的侦查线。

  “天田”的侦迹方式具有鲜明的地域性。至以敦煌为都城的西凉时期,乃至唐代的新疆尉犁(古焉耆),这一方式仍被沿用,并有了新的名称——“土河”。

  唐代军事著作《太白阴经》载:“土河于山口贼路,横截道凿之,横阔二丈、深二尺,以细沙散土填平。早夜行检,扫令平净,有狐兔入境,亦知足迹多少,况于人马乎?”

  可见,“土河”在继承了“天田”功能的基础上,拓展了其应用范围——不再局限于长城脚下,而是灵活设置在各类险要的交通路口,形成更广泛的侦察网络。

▲“土河”制作模拟。(图片截取自央视科教频道《探索·发现》栏目)

  随着历史发展,“天田”也逐渐超越实体设施,成为与军事边防相关的文化符号。

  北魏元液的墓志铭中以“越虎落而南侵……弃天田而作暴”来描绘一场发生在北部的叛乱,形容叛乱者越过尖刺木桩(即虎落)和天田;唐代《崔敦礼碑》中“右校叛换,亟扰天田”同样将“天田”与叛乱联系起来,凸显其在边防文化中的象征意义。

  “天田”之贵,在于坚持,成在勤勉。它虽只是长城脚下的小小一方沙地,于中央王朝广袤疆土中如太仓之一粟,却因戍卒日复一日的精心维护,成为保障边关安宁的重要一环。汉简中那些“积劳”数百日的记录,正是这种坚守的明证——看似微末的日常劳作,实为维系边疆稳定的重要基础。

▲敦煌玉门关遗址区的当谷燧和汉长城。新华社记者 郎兵兵 摄

  从汉代河西长城的“天田”到唐代西域关隘的“土河”,这项防御智慧在漫长岁月流转中,与长城一道,见证着各民族在技术、制度与文化上的相互借鉴与融合,以及彼此长期而深入的交往交流交融。

  (作者:张欣,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博士研究生)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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